最近弟弟K和二姐T玩得越來越好。一部份是因為K長大了,聽得懂姐姐的指示,可以配合也喜歡湊趣。二姐則是因為留在家裡的時間多了,有了一個弟弟一起玩,比自己一個人玩變化更多,所以她也很喜歡找弟弟當玩伴。

姊弟兩人每天有這麼多時間一起玩,最大的好處是培養出來的深厚手足情誼。我更發現,T是個充滿想像力的小孩,玩的內容天馬行空,其中有許多角色扮演遊戲,正好是特教老師說弟弟平時非常需要多玩的遊戲,可以幫助他增強言語表達的能力與處理人際關係的技巧。T等於是每天在幫弟弟上復健課程。難怪K最近進步非常多。T真的幫了我很多忙。

姊弟兩人常常在一起玩,感情融洽之餘,也多了不少摩擦,弟弟話還講不太好,常常是直接動手。姊弟倆自己人下手毫不留情,抓和咬是兵家常事,姐姐的九陰白骨爪會把弟弟臉上抓出好幾條血痕,弟弟也不甘示弱,一口白牙能把姐姐的腿咬出淤青,兩顆小虎牙的位置還微微滲出鮮血。

每次他們玩一玩突然間一起大哭,我就知道應該是上演了全武行。通常哭沒多久,姊弟兩人都會來找我,報告他們的傷勢。我就會放下我手中的事,幫他們擦藥,抱抱他們,安慰他們驚嚇的心靈。

我不會在小孩哭的時候給他們訓話,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聽不進去。等到他們哭聲漸歇,我才開始問他們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。我問他們事情的經過,並不是要評判是非對錯,而是要他們練習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,這樣比較能整理自己的情緒。

通常姐姐先說,弟弟再確認補充,現在弟弟也慢慢學會自己說了。通常等到把事情經過完整說完,孩子的心情也已經平復一大半了。

我秉持不當裁判的原則,絕不涉入小孩之間的紛爭,姊弟之間,誰對誰錯,真的很難說。我只告訴他們,以後盡量用說的,要克制自己,不要急著動手,因為動手之後,對方會反擊,自己就會痛,也不能繼續玩了。

通常衝突一開始是姐姐說「不行」,弟弟就開始生氣動手,姐姐再還手。所以我會特別教姐姐要學會引導弟弟,不要正面直接否定,這樣就能避免後面的衝突。

我告訴姐姐:不要跟弟弟說「不」,因為他對「不」很敏感,一聽到「不」腦袋就會卡住,很容易生氣。如果換個方法說,其實意思一樣,但弟弟比較聽的懂,比較願意照做,也不會生氣。

舉例:與其說「不行,你不能OOOO。」,還不如說:「你想OOOO對不對?(先幫弟弟把他的意思說出來,這樣他覺得姐姐已經懂他的意思,比較不會脾氣暴躁),好的,那你先XXXX,我就讓你OOOO一下,好不好?(提出交換條件,這樣姐姐不會感覺一直要無條件讓弟弟為所欲為)」

小孩的思考比較直線,對於弟弟有時的無理要求,二姐的通常直接反應就是「不行」,但幾次衝突下來,二姐也吃了虧,慢慢學會提醒自己不要直接對弟弟說「不」,要使用我教的引導方式來化解可能的衝突。我覺得這也是做姐姐應該有的人生功課。

弟弟其實也只是爭一口氣,通常執著想要做的事,只要順著他意,沒幾分鐘他也不會再做了,但他答應姐姐的條件,都會做到,這也順便訓練弟弟說話要守信用負責任。我在想,也許弟弟只是想證明他自己的存在,不容姐姐忽視。

通常等我安撫好心情,小孩完整講清楚狀況後,也不需要我仲裁,姊弟倆人就已經把衝突拋在腦後,又重新玩起來了。

這真的是小孩的優點,他們不會記仇,很容易寬恕別人,很容易就做到「拋開往事,眼睛看著前面,繼續邁步前進」。

兄弟姊妹之間如果能感情融洽親密,是做爸媽的最大欣慰。但在孩子小時候,處理家裡大小孩子之間的衝突,也是無法避免的功課。

我自己相信一個原則:就像處理夫妻吵架一樣,非當事人涉入越少越好,可以在事後給予個別的引導,讓當事人慢慢學會處理衝突的能力,但千萬不要介入衝突事件,判定誰是誰非。

因為要建立一個和諧美滿的家,需要的不是法官評定對錯,加以懲罰,而是需要寬恕、容忍、體諒和愛。

從我自己三個孩子的相處經驗中,我發現孩子手足之間的小衝突是健康無害的,只要父母不介入,並確保在安全的範圍(如打架時手上不能拿刀互刺—通常小孩也不會做得這麼極端),小孩就能慢慢從手足衝突中學會克制自己、體諒別人、圓融的化解衝突、讓自己每天生活更好過。

其實,這是很難得的學習機會,學到的人際關係技巧,比去學校上學還要更高階。

因為在學校,孩子間發生衝突,老師必定要去處理,而且通常是公式化的處理程序,因為老師真的太忙,沒辦法像我在家裡花這麼多時間慢慢平復孩子情緒,讓他們完整敘述事情經過。最後,孩子只學會不要惹麻煩以免老師處罰,如果惹了麻煩,就要儘量遮掩推託,絕不承認是自己的錯。孩子學不會人際關係中最重要的「體諒」和「原諒」。

我也希望孩子手足之間有深厚的感情,這必須從大量的相處時間中慢慢累積。孩子個別送去上學,在不同的班級,也許他們會交到好朋友,但相對來說,兄弟姊妹之間相處時間就少了很多。

沒有相處,就沒有衝突,沒有衝突,就沒有機會培養深厚感情。我自己就是這樣,我兩歲就開始上幼稚園全天班,很少有機會在家裡和弟弟妹妹玩,雖然長大後手足感情並沒有不好,但也只能維持「君子之交淡如水」的程度,其實心裡蠻遺憾的。

根據我觀察家裡姐姐(老大)和妹妹(老二)的相處,手足間肢體衝突在小的孩子語言發展成熟(約三歲)之後,就會大量減少。姊妹倆現在在國小階段,偶而還是會拌嘴,但彼此都有默契,知道怎麼轉圜,不要讓彼此關係卡住。所以,姊妹衝突很少會驚動到媽媽來處理,他們兩人自己很快就會處理完畢。

期待弟弟和二姐也能順利達到這種境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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